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
上有愁思妇,悲叹有余哀。
借问叹者谁,言是宕子妻。
君行逾十年,孤妾常独栖。
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
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
作者
    曹植(192年-232年12月27日),字子建,沛国谯(今安徽省亳州市)人,出生于山东聊城市莘县,一说出生于山东菏泽市鄄城。曹植是曹操与武宣卞皇后所生第三子,生前曾为陈王,去世后谥号“思”,因此又称陈思王。 曹植是三国时期曹魏著名文学家,建安文学的代表人物。其代表作有《洛神赋》、《白马篇》《七哀诗》等。后人因其文学上的造诣而将他与曹操、曹丕合称为“三曹”。 其诗以笔力雄健和词采画眉见长,留有集三十卷,已佚,今存《曹子建集》为宋人所编。曹植的散文同样也具有“情兼雅怨,体被文质”的特色,加上其品种的丰富多样,使他在这方面也取得了卓越的成就。南朝宋文学家谢灵运有“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的评价。《诗品》的作者钟嵘亦赞曹植“骨气奇高,词彩华茂,情兼雅怨,体被文质,粲溢今古,卓尔不群。”
简介

    译文
    照在高楼之上,洒下的光芒在楼上游移不定。
    楼上有一位哀愁的妇人,正在悲哀的叹息。
    请问楼上唉声叹气的是谁?回答说是异地客旅者的妻子。
    丈夫离开超过了十年,妾身常常一个人。
    夫君像是路上的清尘般飘忽,妾身像是污浊的水中的淤泥。
    浮尘和沉泥各自相异,什么时候才能相互汇合相互和谐?
    可以的话,我愿意化作西南,在人间消失而进入夫君的怀抱中!
    夫君的胸怀早已不向我开放了,我还有什么可依靠的呢?

    注释
    (1)七哀:该篇是闺怨诗,也可能借此“讽君”。七哀作为一种乐府新题,起于汉末。[3]  (2)流光:洒下的月光。
    (3)余哀:不尽的忧伤
    (4)宕(dàng)子:荡子。指离乡外游,久而不归之人。
    (5)逾:超过。
    (6)独栖(qī):孤独一个人居住。
    (7)清:形容路上尘。浊(zhuó):形容水中泥。“清”、“浊”二者本是一物。
    (8)浮:就清了。沉:就浊了。比喻夫扫(或兄弟骨肉)本是一体,如今地位(势)不同了。
    (9)逝:往。[1] 
    (10)君怀:指宕子的心。良:很久,早已。

译文

      人自比“宕子妻”,以思妇被遗弃的不幸遭遇来比喻自己在政治上被排挤的境况,以思妇与丈夫的离异来比喻他和身为皇帝曹丕之间的生疏“甚于路人”、“殊于胡越”。诗人有感于兄弟之间“浮沉异势,不相亲与”,进一步以“清路尘”与“浊水泥”来比喻二人境况悬殊。“愿为西南,长逝人君怀”,暗吐出思君报国的衷肠;而“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则对曹丕的绝情寡义表示愤慨,流露出无限凄惶之感。全诗处处从思妇的哀怨着笔,句句暗寓诗人的遭际,诗情与寓意浑然无间,意旨含蓄,笔致深婉,确有“情兼雅怨”的特点。

      这首诗的起句与结尾都相当精妙。起句既写实景,又渲染出凄清冷寂的气氛,笼罩全诗。月照高楼之时,正是相思最切之际,那徘徊徜徉的月光勾起思妇的缕缕哀思——曹植所创造的“明月”、“高楼”、“思妇”这一组意象,被后代诗人反复运用来表达闺怨。诗歌结尾,思妇的思念就象那缕飘逝的轻风,“君怀良不开”,她到哪里去寻找归宿呢?结尾的这缕轻风与开首的那道月光共同构成了一种幽寂清冷的境界。


      开头两句用的是托物起兴的手法。明月在中国诗歌传统里,起着触发怀想相思的作用,比如李白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月光月夜,会撩起诗人绵绵不尽的思绪,勾起心中思念怪挂怀的人或事。当皎洁的明月照着高楼,清澄的月光如徘徊不止的流水轻轻晃动著,伫立在高楼上登高望远的思妇,在月光的沐浴下伤叹着无尽哀愁。曹植接着采用自问自答的形式,牵引出怨妇幽幽地叙述悲苦的身世,这同时也是曹植牵动了对自己崎岖境遇的感慨。从明月撩动心事到引述内心苦闷,曹植写得流畅自然,不著痕迹,成为“建安绝唱”。

      丈夫外行已经超过十年了,为妻的常常形只影单的一人独处。夫妻本来像尘和泥那般共同一体,如今丈夫却像路上的轻尘,自己则成了水中的浊泥。轻尘浮空飞扬,浊泥却深沉水底,一浮一沉地位迥不相同,什么时候才能重会和好?曹植于此自比“浊水泥”的弃妇,“清路尘”指的是曹丕曹睿。曹丕继位后不再顾念手足之情,疏远甚至防范著自己的亲弟。曹睿称王时,曹植多次上表上书自试,终究无法获得任用。所以曹植用了浊泥和清尘的远离相互映照,衬托出和兄长侄子形势两异的遥远距离。

      曹植盼望着骨肉相谐和好,期盼能在曹丕曹睿身旁效力献功。所以他说但愿能化作一阵西南风,随风重投丈夫,也就是兄长侄子的怀抱。可是丈夫的怀抱若是不开展,曹丕曹睿始终防我疑我,做妻子的我无人可依靠,曹植“戮力上国,流惠下民,建永世之业,流金石之功”的抱负就不能实现。人一般能在外在环境的压迫困窘而激发出潜在的力量,曹植就是这样。当他意气风发、开朗无忧的时候,只能写些骑射箭、明水秀等没有深刻内涵的诗文,对后世影响不深。而为人称道的,是后来落魄时迸发出来的火


      曹植的诗歌,一般皆以建安为界,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前期的曹植正值年少气盛之际,以洋溢的才华令人侧目外,更因此受尽了父亲疼爱。曹操对这个“每见进难问,应声而对”的儿子,是“特见宠爱”的。于是这个时期的曹植,过的是富贵无忧的公子哥儿的生活,诗歌里也就充满着少年人的雄心壮志及趾高气扬的意味,《白马篇》可作代表。而本来凭着出色的天赋与才华,曹植极有可能继承其父的霸业,只可惜他“任性而行,不自雕励,饮酒不节”,终于渐渐使曹操对他丧失信心。相反的,曹植的同父同母的兄长曹丕却自重自持,虽然才华光芒皆稍逊其弟,但曹操考量“文帝御之以术,矫情自饰,宫人左右并为之说,故遂定为嗣”(《三国志》)。

      曹操的逝世,是一代风的终结,同时也是曹植生命中的转捩点。曹丕继位以后,对这个一度曾是王位准继承者的弟弟十分防备。他不只把曹植分封至京城以外,使他远离政治权力中心,甚至还设了“监国使者”,以防其弟图谋不轨,威胁本身的地位。人们耳熟能详的《七步诗》:“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说的正是曹植在曹丕的胁迫下,所作的一首哀泣骨肉相残的诗歌。这首诗歌真正的渊源不可考究,流传的版本亦有不同,出于曹植之手的可能性也很低,可是从这首诗里,还是得以见出曹丕兄弟间相互争斗猜忌确属事实。


延伸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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