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癸丑五月,枢密韩公、工部尚书胡公使虏,通两宫也。有易安室者,父祖皆出韩公门下,今家世沦替,子姓寒微,不敢望公之车尘。又贫病,但神明未衰落。见此大号令,不能忘言,作古、律诗各一章,以寄区区之意,以待采诗者云。

其一
三年复六月,天子视朝久。
凝旒望南云,垂衣思北狩。
如闻帝若曰,岳牧与群后。
贤宁无半千,运已遇阳九。
勿勒燕然铭,勿种金城柳。
岂无纯孝臣,识此霜露悲。
何必羹舍肉,便可车载脂。
土地非所惜,玉帛如尘泥。
谁当可将命,币厚辞益卑。
四岳佥曰俞,臣下帝所知。
中朝第一人,春官有昌黎。
身为百夫特,行足万人师。
嘉祐与建中,为政有臬夔。
匈奴畏王商,吐蕃尊子仪。
夷狄已破胆,将命公所宜。
公拜手稽首,受命白玉墀。
曰臣敢辞难,此亦何等时。
家人安足谋,妻子不必辞。
愿奉天地灵,愿奉宗庙威。
径持紫泥诏,直入黄龙城。
单于定稽颡,侍子当来迎。
仁君方恃信,狂生休请缨。
或取犬马血,与结天日盟。
胡公清德人所难,谋同德协心志安。
脱衣已被汉恩暖,离歌不道易水寒。
皇天久阴后土湿,雨势未回风势急。
车声辚辚马萧萧,壮士懦夫俱感泣。
闾阎嫠妇亦何如,沥血投书干记室。
夷虏从来性虎狼,不虞预备庸何伤。
衷甲昔时闻楚幕,乘城前日记平凉。
葵丘践土非荒城,勿轻谈士弃儒生。
露布词成马犹倚,崤函关出鸡未鸣。
巧匠何曾弃樗栎,刍荛之言或有益。
不乞隋珠与和璧,只乞乡关新信息。
灵光虽在应萧萧,草中翁仲今何若。
遗氓岂尚种桑麻,残虏如闻保城郭。
嫠家父祖生齐鲁,位下名高人比数。
当时稷下纵谈时,犹记人挥汗成雨。
子孙南渡今几年,飘流遂与流人伍。
欲将血泪寄山河,去洒东山一坏土。

其二
想见皇华过二京,壶浆夹道万人迎。
连昌宫里桃应在,华萼楼前鹊定惊。
但说帝心怜赤子,须知天意念苍生。
圣君大信明知日,长乱何须在屡盟。

作者
    李清照(1084年3月13日~1155年5月12日),字易安,号易安居士,汉族,山东省济南章丘人。宋代(南北宋之交)女词人,婉约词派代表,有“千古第一才女”之称。早期生活优裕,李清照出生于书香门第,早期生活优裕。其父李格非藏书甚富,她小时候就在良好的家庭环境中打下文学基础。出嫁后与夫赵明诚共同致力于书画金石的搜集整理。金兵入据中原时,流寓南方,境遇孤苦。所作词,前期多写其悠闲生活,后期多悲叹身世,情调感伤。形式上善用白描手法,自辟途径,语言清丽。论词强调协律,崇尚典雅,提出词“别是一家”之说,反对以作诗文之法作词。能诗,留存不多,部分篇章感时咏史,情辞慷慨,与其词风不同。有《易安居士文集》《易安词》,已散佚。后人有《漱玉词》辑本。今有《李清照集校注》。
简介
    上枢密韩肖胄诗二首》是宋代杰出女词人李清照创作的组作品。在这两首诗中,李清照对处于水深火热中的中原人民表示了关切和怀念,并尖锐地指出了敌人的掠夺本质,阐述了自己的政治主张。两首诗表现了诗人反击侵略,收复失地的强烈愿望,充满了爱国主义的激情。
注释

    〔1〕韩肖胃:北宋名相韩琦之曾孙。公元1133年(宋高宗绍兴三年)时任尚书吏部侍郎,端明殿学士、同签枢密院事,被朝廷委派出使金国,为通问使。
    〔2〕绍兴癸丑:公元1133年(宋高宗绍兴三年)。
    〔3〕胡公:即胡松年,随韩肖胄出使金国,为副使。
    〔4〕使虏:出使。虏(lǔ),指金国,
    〔5〕通两宫:通:通问、问候。两宫,指被金人虏去的宋徽宗和宋钦宗。
    〔6〕易安室:李清照自称。
    〔7〕父祖皆出韩公门下:韩公,指韩肖胃曾祖韩琦,安阳人。韩琦曾相仁宗、英宗、神宗三朝。李清照之祖父和父亲李格非)皆曾为韩琦荐引,故曰出韩公门下。
    〔8〕家世沦替:本家世业沦落不振。
    〔9〕子姓:子孙辈的地位。
    〔10〕望公之车尘:望车尘,追随、敬拜之。《晋书·潘岳传》:“岳性轻躁,趋势利,与石崇等滔事贾谧,每候其出,与崇辄望尘而拜。”
    〔11〕神明:精神、神智。
    〔12〕三年夏六月:三年,指公元1133年(宋高宗绍兴三年)六月,当为五月,此误。
    〔13〕凝旒(nínɡliú):凝旒,指天子冕脆一动不动,形容庄重严肃。旒,古代帝王之冕前后所悬垂的玉穗。《礼记·玉藻》:“天子玉藻,十有二施,前后邃廷。”
    〔14〕南:南天之。天子面南而坐,故所望为南云。
    〔15〕垂衣:言天下太平而无为。《周易·系辞》下严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
    〔16〕北狩:狩,本意为猜猎,引申为出巡。宋徽、钦二宗被掳北去,不敢明言,托词出巡,故曰北狩。
    〔17〕岳牧:泛指朝廷百宫。岳,尧帝时以上善和之四子分掌四岳诸侯。牧,一州之长为牧。
    〔18〕群后:各位诸侯,泛指百官。
    〔19〕半千:《孟子·公孙丑》:“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古人遂以“半千”为贤者兴起之时。如《新唐书·员半千传》:“半千始名余庆,生而孤,为从父鞠爱。羁通书史。客晋州,州举童子,房玄龄异之。对诏高第,已能讲《易》、《老子》。长与何彦光同事王义方。以迈秀见赏。义方常曰:‘五百载一贤者生,子宜当之。’因改今名。”
    〔20〕阳九:指岁月充满灾难。古称4617岁为一元,初入元106岁中,将逢灾岁九,为阳九(《汉书·律历志》)。晋刘珉《劝进表》:“方今钟百玉之季,当阳九之运。”故阳九为厄运。诗中以阳九代指“靖康之难”。
    〔21〕勒:刻石。
    〔22〕燕然铭:燕然,山名,在今蒙古共和国。《后汉书·窦宪传》:“窦宪、耿秉与北单于战于稽落山,大破之。虏众奔溃,单于遁走……宪、秉遂登燕然山,出塞三千余里,刻石勒功,纽汉威德,令班固作铭。”
    〔23〕金城柳:用晋桓温北伐故事。《晋书·桓温传》:温自江陵北伐,行经金城,见少为琅邪时所种柳皆己十圈,慨然曰:‘木犹如此,人何以堪!’攀枝执条,泫然流涕。”
    〔24〕纯孝臣:《左传·隐元年》:“颍考叔,为颍谷封人……君子谓颍考叔纯孝也。”
    〔25〕霜露悲:指怀念父母之趣。《礼记》:“霜露既降,君子履之,必有凄怆之心,非其寒之谓也F春雨露既濡,君子履之,必有怵惕之心,如将见之。”
    〔26〕羹(gēng)舍肉:用颍考叔事。《左传·隐元年》:“颍考叔为颍谷封人……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请以遗之。’公曰:‘尔有母遗,繄我独无!’颍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隧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
    〔27〕车载脂:以油脂涂车辅(可以走得快一些)。《诗经·卫风·泉水》:“载脂载牵。”
    〔28〕将命:奉命。
    〔29〕币:此指贡献给金人的钱物。
    〔30〕四岳:四方诸侯之长。《尚书·尧典》:“帝曰:咨,四岳。”注:“四岳即上善和之四子,分掌四岳之诸侯,故称焉。”
    〔31〕佥(qiān):都。
    〔32〕俞:此为表示答应的语气词。
    〔33〕中朝第一人:指唐人李揆。李揆为唐肃宗时宰相,肃宗称其“门第人物、文学皆当世第一。”后李揆奉命出使外蕃,外蕃酋长问他“闻唐有第一人李揆,公是否?”李揆恐被拘,故意道“非也。他那个李揆怎肯到此。”(见《新唐书·李揆传》、《刘宾客嘉话录》)苏轼诗《送子由使契丹》:“单于右问君家世,莫道中朝第一人。”
    〔34〕春宫:《周礼·春官宗》:“乃立春宫宗伯,使帅其属,而掌邦礼,以佐玉和邦国。”春宫,相当于后世之礼部。
    〔35〕昌黎:唐韩愈韩愈曾赠礼部尚书,此以韩愈代指韩肖胃。
    〔36〕百夫特:杰出人物。《诗经·黄》:“维此奄息,百夫之特。”郑注:“百夫之中最雄俊也。”
    〔37〕嘉祐(jiāyòu):宋仁宗赵祯年号。
    〔38〕建中:即建中靖国,宋徽宗赵佶年号。
    〔39〕为政有皋虁(gāokuí):皋虁,指贤臣。皋陶,虞舜时为狱官。虁,舜时乐正也。韩肖胃曾祖韩琦嘉祐年间曾任宰相,祖韩忠彦建中靖国年间为宰相。
    〔40〕王商:汉成帝母王太后之弟,曾代匡衡为相。《汉书·王商传》:“为人多质,有威重,长八尺余,身体鸿大,容貌甚过绝人。河平四年,单于来朝,引见白虎殿。塞相商坐未央庭中,单于前拜谒商,商起离席与言。单于仰视商貌,大畏之,迂延却退。天子闻而叹曰:此真汉相矣。”
    〔41〕吐蕃尊子仪《新唐书·郭子仪传》记载:回纥、吐蕃入侵,郭子仪自率铠骑二千出入阵中。回纥怪问:“是谓谁?”报曰:“郭令公。”惊曰:“令公存乎?怀恩言天可汗弃天下,令公即世,中国无主,故我从以来。公今存,天可汗存乎?”报曰:“天子万寿。”回纥悟曰:“彼欺我乎!”
    〔42〕夷狄(yídí):古时指边远地区少数民族。
    〔43〕白玉墀(chí):以白玉为阶,代指宫殿。
    〔44〕家人安足谋: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肖胄母文安郡太夫人文氏闻肖。”
    〔45〕嫠(lí)妇:寡妇。
    〔46〕沥血投书:沥血,指立誓。投书,递交书信。
    〔47〕记室:古代宫名,相当近代之秘书。汉魏时始设。宋高承《事物纪原》:“其官始见于魏武之世矣。宋用晋制,自明帝后,皇子帝虽非都督,亦置记室参军。则记室而为参军,晋制也。宋朝亦置于诸王府,曰某王府记室也。”
    〔48〕夷虏(lǔ):指金统治者。
    〔49〕性虎狼:本创融狼般残暴。
    〔50〕不虞预备:防范不测之事。《左传·文六年》:“备预不虞。”
    〔51〕庸何伤:有什么害处呢?
    〔52〕衷甲:衷,同中。中甲,即将甲穿在衣服以内。《左传》记载,楚人欲于盟会时突袭晋,兵士皆将甲穿在衣服里面,使晋人不防备。
    〔53〕乘城:登城。
    〔54〕平凉:地名,在今甘肃省。《唐书·越传》记载:唐贞元三年五月十五日,浑威与吐蕃相盟于平凉,吐蕃埋伏重兵突然袭击。
    〔55〕葵丘:春秋时宋国地名,在今河南省。公元前651年夏,齐桓公会周,公、鲁侯、宋子、卫侯、郑伯、许男、曹伯于此。同年秋,齐侯盟诸侯于葵丘。
    〔56〕践土:地名,在今河南省。晋文公曾于此与齐、宋、郑、卫等国会盟。
    〔57〕谈士:口才善辩之人。
    〔58〕弃儒生:《郦生传》:“沛公不好儒,未可以儒生说。”
    〔59〕露布:即布告,此指军中报捷的文书。古时用兵获胜,上其功掖于朝,谓之露布。
    〔60〕马犹倚:《世说新语·文学》:“桓宣武北征,袁虎时从,被责免官。会须露布文,唤袁倚马前令作,手不辍笔,俄得七纸,殊可观。东亭在侧,极叹其才,袁虎曰:‘当令齿舌间得利。’”
    〔61〕崤函关出鸡未鸣:崤函关,亦称函谷关。《史记·孟尝君传》:“孟尝君得出,即驰去,主封传,呼弹出关,半至函谷关。秦昭王后悔出孟尝君,即使人驰传逐之。孟尝君至关,关法z鸡鸣而出客。孟尝君恐追至。容之居下坐者,有能为鸡鸣,而鸡尽鸣,遂发传出之。如食顷,秦追果至。已后孟尝君出,乃还。”
    〔62〕樗栎(chūlì):不成材之木。《庄子·人间世》:“匠石之齐,至于曲辘,见栋社树,其大蔽数千牛,絮之百围,其高临山十仞,而后有枝,其可以为舟者旁十数。观者如市,匠伯不顾,遂行不辍。弟子厌观之,走及匠石臼:‘自吾执斧斤以随夫子,未尝见材如此其美也。先生不肯视,行不辍,何也?’曰:‘巳矣,匆首之矣。散术也。以为舟则沉,以为棺棒则速腐,以为器则速毁,以为户则液楠,以为柱则囊,是不材之木也。’”
    〔63〕刍荛(chúráo)之言:采薪者、捕者之言,指地位低下的人说的话。
    〔64〕隋珠:《淮南子·览冥训》:“譬如隋侯之珠,和氏之璧,得之者富,失之者贫。”注:“隋侯,汉东之国王姓诸侯也。随侯见大伤断,以药敷之。后蛇于江中衔大珠以报之。因曰‘隋侯之珠,盖月明珠也’。”
    〔65〕和璧:即和氏璧。《韩非子·和氏》:“楚人和氏得玉璞楚山中,奉而献之厉王。厉王使玉人相之,玉人曰:“石也。”王以和为诳,而刖其左足。及厉王薨,武王即位,和又奉其璞而献之武王。武王使玉人相之,又曰:“石也。”王又以和为诳,而刖其右足。武王薨,文王即位,和乃抱其璞而哭于楚山之下,三日三夜,泣尽而继之以血。王闻之,使人问其故。曰:“天下之刖者多矣,子奚哭之悲也?”和曰:“吾非悲刖也,悲夫宝玉而题之以石,贞士而名之以诳,此吾所以悲也。”王乃使玉人理其璞而得宝焉,遂命曰:“和氏之璧。”〔乡关〕故乡
    〔66〕灵光:汉鲁恭玉殿名。王延寿《鲁灵光殿赋》:“鲁灵光殿者,盖景帝喔姬之子恭王馀之所立也……汉遭中微,盗贼奔突,自西京未央、建章之殿,皆见毁坏,而灵光挡然独存。”
    〔67〕萧萧:萧条状。
    〔68〕翁仲:秦阮翁仲,南人。身长一丈三尺,气质端勇,异于常人。始皇使率兵守脑桃,声援匈奴,死后铸其铜像于咸阳宫司马门外。后人泛称坟墓或建筑物前的石像为翁仲。
    〔69〕遗氓:即遗民。
    〔70〕嫠(lí)家:寡妇之家。此为李清照自称。
    〔71〕齐鲁:今山东省一带。
    〔72〕比数:相比之中还算在数。
    〔73〕稷(jì)下:地名,在今山东临淄。《史记·孟子荀卿列传》:“自驺衍与齐之稷下先生淳于髠、慎到、环渊、接子、田骈、驺奭之徒,各著书言治乱之事,以干世主,岂可胜道哉。”索隐:“按稷,齐之城门也。或云:‘稷,山名。’谓齐之学士,集于稷门之下也。”
    〔74〕挥汗成:《战国策·齐策》:“临淄之途,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家敦而富,志高而扬。”形容繁盛、人众多之况。
    〔75〕流人:流亡者。
    〔76〕东山:鲁地山名。《孟子·尽心》:“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
    〔77〕一抔(póu)土:一捧土。
    〔78〕皇华颂使臣之语,亦指皇帝派出之使臣。《诗经·皇华》:“皇皇者华,君遣使臣也。送之以礼乐,言远而有光华也。”
    〔79〕二京:南宋使臣赴金,要经过南京(今河南商丘)、东京(今河南开封)。
    〔80〕壶浆:古时百姓以壶盛浆慰劳义师。《孟子·梁惠王》:“以万乘之国,伐万乘之国,箪食壶浆,以迎主师。”
    〔81〕连昌宫:唐宫名,高宗时置,在洛阳元稹《连昌宫词》:“连昌宫中满宫,岁久无人森似束。又有墙头千叶桃,风动落花红簸簸。”
    〔82〕华萼楼:即萼相辉楼。徐《唐两京城坊考》:“开元二十四年十二月,毁东市东北角道政坊西北角,以广花萼楼前地。置宫后,宁王宪、申王捴、岐王范、薛王业邸第相望,环于宫侧,明皇因题花萼相辉之名,取诗人棠棣之意。”
    〔83〕赤子:百姓。
    〔84〕苍生:百姓。《书·益穰》:“光天之下,至于海隅苍生。”
    〔85〕长乱何须在屡盟:《诗经·巧言》:“君子屡盟,乱是用长。”

译文

    其一
    绍兴三载六间,高宗听政好几年。神情专注思亲眷,治理有方父兄念。
    仿佛闻听皇帝言,朝廷上下多百官。岂无贤臣似半千,时运不佳好艰难。
    不必记功做宣传,不要种徒慨叹。岂无孝臣考叔般,知此悲凉非为寒。
    不必愚孝弃肉餐,车子润滑把路赶。社稷国土不爱怜,玉帛财富尘样贱。
    倘无胜任外交官,越赔大钱越卑贱。唯唯诺诺是达官,臣子如何帝了然。
    朝中之臣谁最贤,独占鳌头尊姓韩。百人里头最能干,万人之中称模范。
    曾祖韩琦祖忠彦,身任宰相堪称贤。汉相王商好威严,匈奴畏惧仰面看。
    唐代子仪令名传,折服回纥不须战。韩门祖辈威不减,异族已被吓破胆,
    公系出使好人选,作揖跪拜礼周全。白玉台阶受派遣,为臣不敢辞困难。
    此时此刻非等闲,高堂老母莫挂牵。妻子儿女不必念,敬奉天地有灵验。
    皇恩浩荡威添,自持诏命有大权。直人金朝城里边,首领跪拜甚恐慌。
    侍子前来迎接忙,韩公威仪靠信仰。投军不须愚且莽,犬之血涂嘴上。
    结盟牢靠又久,长德如胡公难上难,同谋协办人心,安“解衣衣我”韩信言,
    今日亦感宋恩暖使金刺秦不一般,临别不唱“易水寒”皇天后土湿又暗,
    连绵阴未下完,力迅猛又凶险。车声辚辚响成片,声萧萧不问断;
    壮士懦夫有共感,同声哭泣好悲惨。果巷寡妇少识见,滴血投书秘书官。
    金人性情如虎,防范不澳免上当。铠甲外面穿衣裳,先前楚人就这样;
    当年唐朝上过当,今日守城严提防,平凉教训不能忘。葵、践二城不荒凉,
    齐桓晋文盟主当。擅谈之人读书郎,不能轻看丢一旁。袁虎虽曾被罢官
    飞笔撰文倚完;函谷鸣未曙天,客助孟尝脱了险。臭椿柞树匠不嫌,
    有益或出樵夫言。珠璧珍宝我不馋,只望家乡消息传。幸存亲友应寂然,
    墓前石人令哪般?乡关齐鲁已沦陷,遗民岂种桑麻田,金人失势缩城垣。
    父祖生于齐鲁间,地位不高名声显。战国临淄多学馆,文士数千任其谈,
    人群挥汗如般。子孙南渡没几年,已经变成流浪汉。欲将血泪寄河
    愿将一腔热血洒在齐鲁大地!
    其二
    希望看到南宋使者出使金朝,百姓们用竹篮盛着饭。用瓦壶盛着浆来欢迎。连昌宫华萼楼木、鹊也将以惊喜的心情迎候这两位大得人心的使者。假如皇上对人民有怜悯之心、上天也同情受苦的老百姓。圣上你圣明如日,你应该知道愈是一次又一次地会盟讲和,愈是助长祸乱。

赏析

    其一
    前十八句为第一段(“三年夏六月”至“币厚辞益卑”)。诗中写了高宗遣使通金的原因——思念“北狩”之二帝,表示一下自己的孝心。对此,诗人并未给予高度评价和支持因为诗人不赞成高宗为尽孝而一味求和的做法。诗人希望的是有人能像窦宪那样,北破单于,刻石纪功;能像桓温那样,收复失地,重见旧地杨柳。然而最高统治者不惜任何代价,一味求和,诗人对此不能不表示出遗憾。
    “四岳佥日俞”至“与结天日盟”为第二段。诗人首先对使臣韩肖胄的品德才能予以高度赞扬,勉励其很好地担当出使重任,以大振国威。要让金人像当年匈奴、吐蕃人害怕王商、郭子仪那样,慑服大宋使者。然后,诗人代韩肖胄道出受命誓辞:决心公而忘私,以国家利益为重,以对敌人的极度蔑视和勇敢的斗争胆略,去与敌人达成平等的协议。虽是诗人代言,却足见诗人对韩肖胄的无比信赖和所寄托的重望。
    “胡公清德人所难”至“壮士懦夫俱感泣”为第三段。诗中表示了诗人对韩、胡二公齐心协力完成使命的期望。希望他们像韩信忠于汉室,荆轲勇于赴难那样,完成出使任务。诗人甚至想像了为二公送行的悲壮场面,从而对韩胡二人表示了崇敬之情。
    “闾阎嫠妇亦何知”至结尾,为第四段。诗人以一个民间寡妇的身份,对肩负重任的使者进几句“刍荛之言”:其一,叮嘱二公,一定要提高警惕,小心行事,绝不可麻痹轻敌,定要防患于未然。其二,请求二位使者,多多带回一些中原人民的消息。旧日胜迹而今已如何了?故人坟前已是什么景象?老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是否还能种桑麻?敌人是否还用重兵镇守着中原城郭?其三,请二位使者记住一个流亡妇人的心愿——“欲将血泪寄山河,去洒东山一杯土。”
    其二
    此诗首联出句“皇华”,意谓极大的光华。《诗经·小雅·皇皇者华》,序谓为君遣使臣之作,并云“送之以礼乐,言远而有光华”,后来遂用“皇华”作使人或出使的典故,含有不辱使命之意。“二京”指北宋时的东京(今河南开封)和南京(今河南商丘),为南宋使者出使金朝的必经之路。下句的“壶浆”,语出《孟子·梁惠王下》的“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意谓用竹篮盛着饭,用瓦壶盛着酒浆来欢迎和犒劳军队。这里借指欢迎南宋使臣。
    颔联出句的“连昌宫”系唐代宫殿,在洛阳。元稹乐府《连昌宫词》有“连昌宫中满宫竹,岁久无人森似束。又有墙头千叶桃,风动落花红蔌蔌。“这里借连昌宫、千叶桃代指北宋宫殿。对句的“华萼楼”,原是长安唐玄宗时比如“夷虏从来性虎狼,不虞预备庸何伤。衷甲昔时闻楚幕,乘城前日记平凉”四句,此联承上所云使者过二京时,上万人夹道欢迎的情景,进一步拟想旧时宫殿的花木、鸟鹊也将以惊喜的心情迎候这两位大得人心的使者。
    颈、尾二联分别写到皇上对人民有怜悯之心、上天也同情受苦的老百姓,甚至称颂高宗为圣明君主,还说他的信义好象白日一样光明。这样一来,或许会被认为诗人在讨好帝王大臣,还可能怀疑她写此诗的目的是为报答“韩公”对她“父祖”的荐举之恩。如果这样看,那就是对诗人诗作的误解。诗人之所以发出“帝心怜赤子”、“天意念苍生”这样的议论,那是为了说明恢复宋朝的江山社稷,不只是人间的众望所归,也是上天的意愿所向。至于“圣君大信明如日”句,其旨绝非为了颂扬赵构,而是文学语言中的抑扬“辩证法”。尾联上下句的搭配,恰恰是对赵构妥协政策的讥讽和批评。“长乱”句典出《诗经·小雅·巧言》篇:“君子屡盟,乱是用长”,意思是说假如不图恢复,愈是一次又一次地会盟讲和,愈是助长祸乱。对苟安妥协的南宋朝廷来说,这是一种逆耳的忠言。应该说此诗很有现实针对性,它比前面的五言和七言古诗更具有讽刺意味。因为宋高宗赵构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一不顾社稷江山;二不管父兄在金受苦受难,情愿向金人大量地进贡赔钱,他很爱听黄潜善、汪伯彦之劝和、说降的“巧言”,甚至不顾脸面地把金人作为叔叔看。如果不是一种强烈爱国情感的驱遣,女诗人怎么敢冒这种与皇帝唱反调,从而可能触犯龙颜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