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日,
阴雨四效垂。
戏马台前泥拍肚,
龙山会上水平挤。
直浸到东篱。
茱萸胖,
菊蕊湿滋滋。
落帽孟嘉寻篛笠,
休官陶令觅蓑衣。
都道不如归。
作者
    康与之字伯可,号顺庵,洛阳人,居滑州(今河南滑县)。生平未详。陶安世序其词,引与之自言:“昔在洛下,受经传于晁四丈以道,受书法于陈二丈叔易。”建炎初,高宗驻扬州,与之上《中兴十策》,名振一时。秦桧当国,附桧求进,为桧门下十客之一,监尚书六部门,专应制为歌词。绍兴十七年(1147),擢军器监,出为福建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桧死,除名编管钦州。二十八年,移雷州,再移新州牢城,卒。
简介
    【注释】:
    这首谐谑词很有名气。据说是作者在“重九遇,奉敕口占” (见清徐釚《词苑丛谈》卷十一)。词的情调是滑稽调侃,起到的艺术效果是“俗不伤雅,谑不为虐”的艺术效果。
    词的上片写猖獗的语势,下片写登淋狈相,采用夸张词侃手法。上片以口语的形式发端,点明时间重阳,气候是限,极为平淡朴拙,不仅“老妪能解”,抑且“老妪能道”,忽然扣紧重阳登高的,连用两个富有韵致的典故,就收到了“以巧补拙,以灵济朴”的艺术效果。戏台即项羽曾经的掠台。在今江苏徐州市南,宋武帝刘裕曾于重阳到此,置,后遂成为重九登高的胜地,见于《水经注·泗水》。
    龙山会,指东征西大将军桓温于重九日游龙,宾客集,互相调弄的韵事,见于《世说新语·识鉴》注。这两个的历史掌故 ,切合题旨 ,符合现实,随手拈来,浑化无痕,不愧为用典的妙手。尤其是用典之后,分别续之以“泥拍肚”和“水平脐”,雅俗熔于一炉,意事合于一体,“文而不文,俗而不俗”,组成了雅俗互容的有机整体。“直浸到东篱”,是承接“阴”而来,也是为下片的“菊蕊”和“陶令”和伏笔,使之顺利地过渡到下片。东篱,是赏菊之地。典出陶潜的“采菊东篱下 ,悠然见南山”(《饮酒》)。赏菊饮酒,是古代重节习俗 。在这里 ,词人夸张调侃,征典用事 ,紧扣题旨,围绕重阳遇雨来写,故能宕而不野,疏而不放。
    过片处“ 须词意断而仍续,合而复分”(沈祥龙《论词随笔 》)。 这首词过片的“茱萸胖,菊蕊湿滋滋”,是用“ 胖”和“湿”照应上片的“阴雨”,用“ 茱萸”和“菊蕊”照应上片的“戏台 ”、“龙山会”和“ 东篱”等,便是“词意断而仍续”。上片写雨大,写所见,下片写遇雨,写所见,都是写重阳遇雨 ,却各有侧重,便是“合而复分”。在这断续分合之间 ,表现了这首词的“吞吐之妙”。古代重阳登高时有插茱萸 ,饮菊酒的习俗 ,以避灾祸(见梁吴均《续齐谐记》),王维有诗“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可是而今呢?雨垂水漫,“寻篛笠”、“觅蓑衣”还来不及哪还能插茱萸、赏菊花呀!即使是洒脱的孟嘉天真的陶潜,在那样的倾盆大雨下,也要面对现实,使自己可以逃脱“落汤”的厄运 。“落帽孟嘉”照应上片的“龙山会上 ”。孟嘉陪同桓温登龙山,帽子被吹落,却没有发觉。桓温让孙盛作嘲笑他,孟嘉提笔作文回敬,文采甚美,四座叹服,后遂成为九日登高的韵事。
    “休官陶令”与上片的“东篱”相呼应。《宋书·隐逸传》说 :陶潜当彭泽县令时,“郡遣督邮至,县吏白应束带见之。潜叹曰 :‘我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人 ’。即日解印绶去职 ,赋《归去来》以见志”。
    对这样两个潇洒 、高洁的人,词人采用漫的手法,涂抹出他们的狼狈相,进行调侃和嘲弄,最后,词以“都道不如归”作结。曾有人把这句词改了,据周必大《二老堂诗话》记载 :“与之自语人云,末句或传‘两个一身泥’,非也 。”他所以认为不是,是因为这样便成浅俗而无余韵的词文,使前两句对古人的雅谑得不到意趣的照应 。“不如归”者,多用于久客思家或久宦思隐的场合。这里却因承上雅人遇雨,体会他们的心意说 :与其“寻篛笠”、“觅蓑衣”,倒不如赶快回家去,便淋不着矣。化雅言为俗意,以妙语结词情,用笔既摇曳生姿,下语又冷隽可喜,不离谑雅风调,又收余味不尽的效果,所以为高。元人小令中颇多这类隽语。如卢疏斋《朱履曲》赋天饮酒听歌之乐,天云 :“这其间听唳,再索甚趁鸥盟。不强如孟襄阳于受冷 !”结句有如奇兵突出,借孟浩然寻梅故事而别有意会,耐人寻味,与此词结尾可谓异曲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