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卯(公元1639年)八初一日余自小腊彝东下

  腊彝者,即石甸北子山北曲之脉,其脊度大石头而北接天生桥,其东垂之岭,与枯柯山东西相夹。永昌之水,出洞而南流,其中开坞,南北长四十里,此其西界之岭头也。有大小二腊彝寨,大腊彝在北岭,小腊彝在南岭,相去五里,皆枯柯之属。自大石头分岭为界,东为顺宁,西为永昌,至此已入顺宁界八里矣。然余忆《永昌旧志》,枯柯阿思郎皆二十八寨之属,今询土人,业虽永昌之产,而地实隶顺宁,岂顺宁设流后畀之耶?又忆《一统志》、《永昌志》二者,皆谓永昌之水东入峡口,出枯柯而东下澜沧。余按《姚关图说》,已疑之。

  至是询之土人,揽其形势,而后知此水入峡口山,透天生桥,即东出阿思郎,遂南经枯柯桥,渐西南,共四十里而下哈思坳,即南流上湾甸,合姚关水,又南流下湾甸,会猛多罗即勐波罗河,而潞江之水北折而迎之,合流南去,此说余遍访而得之腊彝主人杨姓者,与目之所睹,《姚关图》所,皆合,乃知《统志》与《郡志》之所误不浅也。其流即西南合潞江,则枯柯一川,皆首尾环向永昌,其地北至都鲁坳南窝,南至哈思坳,皆属永为是,其界不当以大石头岭分,当以枯柯岭分也。

  由岭头东南直下者三里,始望见江水曲折,南流川中。

  又下三里,乃抵江上。有铁锁桥横架江上,其制一如龙江曲尺,而较之狭其半。

  其上覆屋五六楹,而水甚急。

  土人言,桥下旧有黑龙毒甚,见者无不毙。

  又畏江边恶瘴,行者不敢伫足。

  其南哈恩坳更恶,势更甚于潞江,岂其峡逼而深坠故耶?

  其水自阿思郎东向出石崖洞,而西南入哈思坳峡中者,即永昌峡口山入洞之下流也。按阿思郎在腊彝北二十里,其北有南窝都鲁坳,则此坞极北之回环处也。逾岭而北,其下即为沧江东向之曲。乃知罗岷之山,西南下者尽于笔架,直南下者尽于峡口山,东南挟沧江而东,为都鲁南窝北脊,山从其东复分支焉。

  一支濒江而东;一支直南而下,即枯柯之东岭也,为此中分水之脊,迤逦由湾甸、都康而南界澜沧、潞江之中,为孟定、孟艮诸彝,而直抵交趾者也。其濒江东去之支,一包而南,为右甸,再包而南,为顺宁、大侯即今之云州。焉。是坞南北二坳北都鲁,南哈恩。相距四五十里,甚狭而深。濒江两岸俱田,惟僰bó古代中国西南部的一个少数民族彝、儸儸居之,汉人反不敢居,谓一入其地即“发摆”恶性虐疾,寒战头疼也。故虽有膏腴而让之彝人焉。

  渡桥沿江东岸,西南至哈思坳,共四十里而至亦登;沿江东岸,东南逾冈入峡,六十里而至飞,余初闻有热水溢于石盘中,盘复嵌于台上,皆天成者;又一冷水流而环之,其出亦异。始以为在亦登;问道亦登,又以为在鸡飞;问道鸡飞,又以为瘴不可行,又以为茅塞无路,又以为其地去村迟,绝无居人,晚须露宿。余辗然曰:“山川真脉,余已得之,一盘可无问也。”遂从东大路上坡,向枯柯、右甸道。始稍北,遂东上一里,而平行西下之冈,三里,有墟茅三四在冈头,是为枯柯新街。又东一里,有一树立冈头,大合抱,其本挺植,其枝盘绕,有胶淋漓于本上,是为紫梗树,其胶即紫梗也即紫胶,可制漆,初出小孔中,亦桃胶之类,而虫蚁附集于外,故多秽杂云。冈左右俱有坑夹之,北坑即从冈盘窟下,南坑则自东峡而出。于是南转东盘北坑,又半里转东,半里抵东峰下,乃拾级上跻。

  三里,始登南突之岭,始望见南峡两山壁夹,自东而西,从此西出,则盘壑而西注于江桥之南,同赴哈思之坳者。乃知其山之度脊,尚在岭之东上,不可亟问也。此坡之上即为团霸营,盖土官之雄一方者,即枯柯之郎矣。于是循南峡而东蹑,又一里,再登岭头,有一家隐路南,其后树夹路。从树中东行一里,稍转而北,盘一南突之坳,又向上盘坡而东,有大树踞路旁,下临西出之涧。其树南北大丈余,东西大七尺,中为火焚,尽成空窟,仅肤皮四立,厚二尺余,东西全在,而南北俱缺,如二门,中高丈余,如一亭子,可坐可憩,而其上枝叶旁覆,犹青青也。是所谓枯柯者,里之所从得名,岂以此耶?由此又东二里,折而北,上一坡,盘其南下之坳。坳北有居庐东西夹峙,而西庐茅檐竹径,倚云临壑,尤有幽思。其东有神宇踞坡间,闻鲸音鼓赛出绝顶间,甚异之。

  有一家踞路南,藩门竹径,清楚可爱。

  入问之,曰:“此枯柯小街也”。距所上坡又二里矣。于是又东沿北坡平上。其南即西出深涧,北乃崇山,竹树蒙蔽,而村庐踞其端,东向连络不绝。南望峡南之岭,与北峰相持西下,而荞地旱谷,垦遍山头,与云影岚光,浮沉出没,亦甚异也。

  北山之上虽高,而近为坡掩,但循崖而行,不辨其崇坠;而南山则自东西坠,而尽于江桥之南,其东崇巚穹窿,高拥独雄,时霾mái空气中悬浮大量烟、尘的样子蒙翳,出没无定,此南山东上最高之峰,自北岭东度,再突而起者也。

  沿之东行,南瞰深壑,北倚丛巚.又东二里有岐:一南下坞中,为垦壑之道;一北上丛岭,为庐坡之居;而路由中东行,南瞰下坳,有水出穴间。又东二里,下瞰南壑,有水一方倚北坡之上,路即由之北向而上,以有峡尚环而东也。北上里余,又转而东,盘北坳而东上坡,屡上不止,又七里而至中火铺。

  其坡南突最高,中临南峡之上,峡脊由其东南环而西下。

  于坡之对崖,南面复耸一峰,高笼云间,即前所望东畔穹窿之顶也。自枯柯江桥东沿峡坡迤逦而上,约三十里矣。踞坡头西瞰江桥峡中,其水曲折西南下,松子山北环之岭,东北而突为腊彝之岭,峡南穹窿之峰,又南亘分支西绕,横截于江桥坞之南,西至哈思坳。坳之南复有小支,自腊彝西南湾中东突而出,与横截坞南之山凑,西南骈峙如门。门内之湾,即为哈思坳,门外又有重峰西障,此即松子山南下之脊,环石甸于西者也。自此坡遥望之,午雾忽开,西南五十里历历可睹。

  坡之东有瓦室三楹,踞冈东南,两旁翼以茅屋,即所谓中火铺。有守者卖腐于中,遂就炊汤而饭。及出户,则浓雾自西驰而东,其南峡近岭俱不复睹。东下半里,渡一脊,瞰其南北二峡,环坠如阱,而丛木深翳,不见其底,当犹西下而分注江桥南北者也。其脊甚狭,度而东,复上坡,山雨倏至。从中涉之,得而雾反霁。一里余,盘崖逾坳,或循北峰,或循南峰,两度过脊,始东上。沿北坡而东,一里余,又涉一南突最高之岭,有哨房一龛踞其上,是为瓦房哨。于是南临南峡,与峡南穹窿之顶平揖而对瞰矣。

  至是雨晴峰出,复见峡南穹顶直南亘而去,其分支西下者,即横截坞南之冈,西与哈思坳相凑成门者也。穹顶东环之脉,尚从东度,但其脊稍下,反不若西顶之高,皆由此北坡最高之岭,东下曲而度脉者。始辨都鲁坳东所分南下之脊,至此中突,其分而西者,为中火铺、枯柯寨之岭,其曲而东降者,度脊南转西向而突为穹窿之顶。此分水之正脉也。

  由瓦房哨东下半里,复东度脊,始见北峡坠坑,为东北而下右甸之上流,是北水之所分也,而南水犹西下南峡。又东度两脊,穿两夹岭,一里,复盘南岭之阴而上。其处深木丛篁,夹坡笼坳,多盘北坑之上。又一里,南转而凌其西下之坳,始逾南峡上流,从其东涉冈东上,始逾南渡之脊,此分水正脉所由度而西转者也。又东一里,有草龛踞北冈,是为草房哨。从其东又东北下一里,稍转而东南半里,有脊又南度而东转,此右甸南环之岭所由盘礴者也。于是东向而下二里余,下度一曲,有小水北下成小溪,小桥横涉之。又东逾一冈,共下四里,始南峡成溪,遂望见右甸城在东坞中,有岐从东北坡去,而大道循南峡东向平下。二里,南峡中始有村庐夹坞,舂杵之声相应。又南三里,遂出坡口。乃更下一里而及坡麓。路由田塍中东南行,望见右甸之城,中悬南坡之下,甸中平畴一围,聚落颇盛。四面山环不甚高,都鲁坳东分之脉,北横一支,直亘东去,又南分一支,南环右甸之东;草房哨南度之脉,东环右甸之南,从甸南界东北转,与甸东界南环之支凑;甸中之水,东向而破其凑峡,下锡铅去。

  甸中自成一洞天,其地犹高,而甸乃圆平,非狭嵌,故无热蕴之瘴,居者无江桥毒瘴之畏,而城庐相托焉。

  由塍中行,共四里,入其北门。暮宿街心之葛店。葛,江西人。右甸在永昌东一百五十里,在顺宁西一百三十里。其东北邻莽水之境,正与芦塘厂对;其西南邻鸡飞之境,正与姚关对。其正南与湾甸对,正北与博南山对,正西与潞江安抚司对,正东与三台山对。数年前土人不靖jìng平安,曾杀二卫官之莅其地者,今设城,以顺宁督捕同知驻守焉。城不大而颇高,亦边疆之雄也。

  初二日晨起,雾色阴翳。方觅饭而夫逃。再觅夫代行,久之不得。复狎xiá更迭、交替至,遂郁郁作记寓中者竟日。

  初三日复霏霏,又不得夫,坐邸楼郁郁作记竟日。

  其店主葛姓者,乃市侩之尤,口云为觅夫,而竟不一觅,视人之闷以为快也。

  初四日早雾而晴。顾仆及主人觅夫俱不足恃,乃自行市中。是日为本甸街子。仍从北门内南转冈脊,是为督捕同知公署,署门东向,其南即往南门街,而东则曲向东门街,皆为市之地也。余往来稠人中,得二人,一担往顺宁,一驼往锡铅,皆期日中至葛寓,余乃返。迨午,往锡铅驼骑先至,遂倩之;而往顺宁者亦至,已无及矣。乃饭,以驼骑行。

  出东门,循南坡东向半里,涉东来之坞,渡小溪东,山冈渐折而东南行,四里,遂临东坞。东坞者,右甸东南落水之坞尾也。城北大甸圆而东南开此坞,南北西三面之水,皆合而趋之。路临其西坡,于是南转二里余,又涉二东北注之坑,复依南麓东行二里余,上北突之嘴,则甸东之山,亦自北南环,与嘴凑峡,于是相对若门,而甸水由其中东注焉。

  此甸中第一重东锁之钥,亦为右甸东第一重东环南下之分支,虽不峻,而蜿蜒山顶,地位实崇也。

  逾嘴东稍下,凑峡之外,复开小坞而东,水由其底,路由其南坡之半。又东二里余,有数家倚坡,北向坞而庐。过此东南下,有水自南峡出,涉之,上其东坡,遂循坡之南峡东南上,水流其冈北,路由其冈南,于是始不与水见。又东南循冈三里,盘一北下之坳而上冈头,是为玉壁岭。其岭自南北突,东西俱下分为坑,有两三家驻峰头。时日尚高,以前路无可止,遂歇。

  初五日平明起,饭而行,宿雾未收。下其东坑,涉之,复东南上一里,又循东来之峡,而行夹冈之南。东向四里,度其北过之脊,仍循峡东下,行夹冈之南。二里余又稍下,涉北出之水,又循东来之峡,而行夹冈之南。东向二里,复度其北过之脊,于是从脊北东行之支,东向行其上。半里,有两三家夹道,是为水塘哨。由此东南行山夹间,五里,始坠坡而下。

  其右又坠一峡东下,其左路再随崖东下者二里,西临右峡之上。而路左忽坠一坑,盘阱而下者二丈,有水沉其底,长二丈,阔八尺,而狭处仅二尺,若琵琶然,渊然下嵌。

  左倚危壁,右界片栈,而外即深峡之下盘者,不知此水之何以独止也。由其南又半里,而蹑嘴下坠者半里,左崖之端遂尽,而右峡来环其前。还望左崖尽处,丛石盘崖,俨如簇,而右崖西界大山,亦悬屏削于重树间,幽异之甚。由峡底又东南行一里,其峡外束如门。披门南出,稍转东而下坡,半里,有水自东曲而西,大木横架其上,南度之,是为大桥。

  桥下水即右甸下流即今之右甸河,东行南转,至是西折过桥,又盘西崖南去,已成汤汤之流。

  桥南沿流之峡,皆随之为田,而三四家倚桥南东坡上,有中火之馆。

  此右甸第二重东锁之钥,亦为右甸东第二重东环南下之分支,与东南行大脊右甸相对成峡,夹溪南去者也。

  由桥南即蹑东南坡而上,水由峡直南去,路蹑坡东南升。

  一上者二里,凌岭头。西望夹溪之山,稍南有破峡从西来者,即水塘哨西下之水也;其南夹水一支,亦至是东尽,而有寨盘其上焉;其又南一支,嶙峋独耸,上出层峦,是为杜伟山。

  此乃右甸南东来之正脊,自草房哨度脉至此,更崇隆而起,转而直南去,而东夹此溪,其脊乃东南下老龙,自云州南下,分澜沧、潞江之脊,而直下交南者也。所望处尚在寨盘顶之东北,从此更夭矫南向,夹溪渐上,又二里而隔溪与寨盘之顶对。又二里,降坡南下,穿坳而东,见其东又坠为小坑,路下而涉之。一里,又南逾东坡西环之坳。又一里,有数家倚东坡而居,其东又有一溪自东北来,环所庐之坡而注西峡,西峡水自北南下,与此水夹流而合于坡南。此坡居庐颇盛,是为小桥,正西与杜伟山对。遥望杜伟山自西北来,至此南转,其挟臂而抱于西南者,皆湾甸州之境,水亦皆西南流;其北峡与寨盘之顶夹而东出者,皆顺宁之境,水皆东南流。则此山真一方之望,而为顺宁、湾甸之东西界者也。

  饭于村家,大雨复至。久而后行,由坡东下,渡北来之溪,小石梁跨之。所谓小者,以别于大溪之桥也。复东南上,隔溪对杜伟山而南,下瞰西峡之底,二流相合,盘壑南去。

  此山为右甸东第三重东环南下之分支,为锡铅之脉者也。南五里,或穿岭而左,见岭东近峡坠坑,其远峰又环峙而东,又或分而南;穿岭而右,见岭西近峡,西溪盘底,杜伟骈夹。

  如是二里,乃坠其南坡,或盘壑西转,或蹑坳东折,或上或下,又五里,有两三家当坳而庐,是为免威哨。于是再上其东坡,则东西壑皆可并睹矣。

  西壑直逼西麓而长,以杜伟西屏也;东壑遥盘东谷,其下丛沓,而犹不见底。其东北有横浮一抹者,此挟江澜沧而东南之岭也;其正东有分支南抱者,此中垂而为顺下之脉也。从岭渐下,或左或右,岭脊渐狭。四里,始望见东坞有溪,亦盘折其底,与西峡似;而西界外山,自杜伟顶南,其势渐伏,又纡而南,则东转而环其前;东界外山则直亘南向,与东转前环之岭凑。问东西峡水,则合于锡铅之前,而东南当凑峙之峡而去。问顺宁之道,则逾东界之岭而行;有道逾前山南环之岭者,为猛峒道,从猎昔、猛打渡江而至兴隆厂者也。

  于是从冈脊转东行。

  其脊甚狭,又二里,西峡之溪直逼南麓下,而东峡溪亦近夹,遂如堵墙上行。又东二里,又东南下者二里,坡尽而锡铅之聚落倚之。此右甸东分支南下第三重之尽处也。其前东西二溪交会,有温泉当其交会之北涘sì水边,水浅而以木环其四周,无金鸡、永平之房覆,亦无腾越、左所之石盘,然当两流交合之间而独有此,亦一奇也。

  是日下午至驼骑,税驾逆旅,先觅得一夫,索价甚贵,强从之,乃南步公馆,即锡铅驿也。按《旧志》作“习谦”。土人谓出锡与铁,作“锡铅”。

  返饭于肆,亟南由公馆侧浴于温泉,暮返而卧。

翻译注释

      己卯年(崇祯十二年,1639)八月初一日我自小猎彝向东下山。猎彝,就是石甸北面的松子山往北曲绕的山脉,它的山脊延伸到大石头后往北接到天生桥,它东垂的山岭,与枯柯山东西相夹。永昌的水,出洞后往南流,其中是开阔的山坞,南北长达四十里,此地是山坞西面一列山的岭头。有大、小两个猎彝寨,大猎彝在北岭,小猎彝在南岭,相距五里,都是枯柯的属地。从大石头的分水岭为界,东边是顺宁府,西边是永昌府,到此地已进入顺宁府地界八里了。不过我回忆永昌的旧志书,枯柯、阿思郎都在二十八寨之列,今天询问当地人,已虽是永昌府的产业,但地方实际上隶属于顺宁府,莫非是顺宁设流官后划给它的吗?又回忆《一统志》、《永昌志》两书,都说永昌的水向东流入峡口,流到枯柯后向东流下澜沧江。我考察《姚关图说》,已怀疑这种说法。到这里向当地人打听此事,收揽地理形势,然后了解到此水流入峡口山山下,穿流过天生桥,就向东流出阿思郎,于是往南流经枯柯桥,渐往西南,共四十里后下流到哈思坳,上往南流到上湾甸,会合姚关的水流,又向南流到下湾甸,会合勋多罗河水,而潞江的水流向北折后迎着它流来,合流后往南流去。这种说法我遍处查访后在猎彝姓杨的房主人处得到它,与眼睛所见到的,《姚关图》所说的,都合得起来,才知道《一统志》与《郡志》的错误不浅。它的流向如果在西南与潞江合流,那么枯柯的整条河流,都是首尾向永昌环绕,此地北边到达都鲁坳南窝,南边到达哈思坳,都属于永昌才对,顺宁与永昌的分界不应以大石头岭来划分,应当以枯柯岭来划分了。

      由岭头向东南一直下走三里,这才望见曲折的江水,往南流淌在平川中。又下走三里,这才抵达江上。有铁锁桥横架在江上,它的形制完全同龙川江的曲石桥一样,但比它窄了那么一半。〔桥上覆盖着五六间屋子,但水流非常急。当地人说,桥下旧时有条黑龙,非常毒,见到的人没有不死的。又畏惧江边恶性的瘴气,走路的人不敢停脚‘说是它南边的哈思坳更猛烈,毒势更比潞江厉害,难道是那里的峡谷狭窄而且深深下坠的缘故吗?〕那江水是自阿思郎石崖的洞穴中向东流出,而后往西南流入哈思坳峡中的,这就是永昌峡口山下流入洞中的下游了。据考察,阿思郎在猎彝北边二十里,它北面有南窝都鲁坳,是此处山坞极北边的回绕之处。越到岭北,山下就是澜沧江向东弯曲之处。这才知道罗眠山的山脉,往西南下延的在笔架山到了尽头,一直往南下延的在峡口山到了尽头,东南延伸的傍着澜沧江往东,成为都鲁坳南窝北面的山脊,山从它的东面重又分支。一条支脉濒江往东延;一条支脉一直往南下延,就成为枯柯的东岭了,是这一带分水的山脊,透迄由湾甸、都康往南延,隔在澜沧江、潞江的中间,是孟定、孟良诸地的彝人区域,而后直达交趾。那濒江东去的支脉,一条向南围绕,成为右甸,再次向南围绕,成为顺宁府、大侯州。〔就是今天的云州。〕这个山坞南北的两个山坳〔北面的是都鲁坳,南边是哈思坳。〕相距四五十里,非常狭窄而且很深。濒江两岸全是农田,唯有焚彝、课锣居住在这里,汉人反而不敢居住,说是一进入此地就“打摆子”,〔发冷发抖头疼。〕所以虽有肥沃的土地却把它让给了彝人。

      过桥后沿江西岸走,往西南到哈思坳,共四十里后到亦登;沿江东岸,向东南越过山冈走入山峡,六十里后到鸡飞。我最初听说有热水从石盘中溢出,盘子又嵌在平台上,都是天然形成的;又有•条冷水环绕的它流淌.冷水的流出也很奇异开始以为是存亦登;问去亦登的路,又认为是在鸡飞;间去鸡飞的路,又认为有瘴气不可行,又认为茅草阻塞无路可走,又认为那地方离村庄远,绝无居民,晚上必须露宿。我辗然而笑说:“山川的真实脉络,我已得到了,一处石盘可以不必管了。”于是从东边的大路上坡,走向去枯柯、右甸的路。开始时稍向北,于是向东上走一里,而后平缓行走在往西下垂的山冈上。三里,有集市茅屋三四间在冈头,这是枯柯新街。又往东一里,有一棵树立在冈头,大有合抱,树干挺直,树枝盘绕,有胶湿淋淋的沾在树干上,这是紫梗树,它的胶就是紫梗了,最初从小孔中流出来,也是桃胶之类,但虫子蚂蚁附着聚集在外边,所以杂物脏东西很多。山冈左右都有坑谷夹住它,北面的坑谷就从山冈往下盘绕成洞窟,南面的坑谷则从东面的山峡中出去。于是由南转向东盘绕北面的坑谷,又走半里转向东,半里抵达东峰下,就沿石阶上登。三里,开始登上南突的山岭,这才望见南边山峡两侧的山墙壁样相夹,自东延向西,从此处向西出去,则是盘绕的壑谷向西注入到江桥之南,一同奔向哈思坳的水流。才知此山延伸的山脊,还在山岭之东的上方,不可急着去考察它。此坡之上就是团霸营,大概是土官称雄的地方,这就是枯柯的夜郎国了。从这里沿南边的山峡往东上登,又走一里,再次登上岭头,有一户人家隐藏在路南边,屋子后边竹丛树木夹路。从树林中往东行一里,稍转向北,绕过一个南突的山坳,又向上绕着山坡往东,有棵大树盘踞在路旁,下临西边流出的山涧。此树南北大一丈多,东西大七尺,中间被火焚烧,全部成了空洞,仅有树皮四面立着,厚二尺多,东西两面全,部在,可南北两面都缺着,如两道门,门中高一丈多,如一座亭子,可以坐下休息,然而树上枝叶往四旁下覆,仍是青青的。这就是所谓枯柯的地方,里名得名的缘由,难道是由于此树吗全由此又向东二里,折向北,上了一坡,绕过那南下的山坳:山坳北边有居民房屋东西两面夹峙,而西边的房屋是茅草屋,竹丛小径,靠着白云下临壑谷,尤其富于幽雅的意味。它东边有神殿盘踞在坡上,听见祭神的钟鼓声飘出于绝顶间,感到十分奇怪。有一家人高踞在路南,篱笆门前竹丛小径,清雅可爱。入门问路,说:“此地是枯柯小街。”距所上的坡又有二里地了。于是又往东沿北坡平缓上走。坡南就是西边流出来的深涧,北面是高山,竹林树木密蔽,而村庄房屋高踞在坡头,面向东方连接不断。望南面峡谷南边的山岭,与北峰相持向西下延,而荞麦旱谷地垦遍山头,与云雾的光影,相互沉浮出没,也是十分奇异。北山之上虽然高,但近处被山坡遮住,只是沿着山崖走,辨不出它的高处深处;可南山却自东往西下坠,而后在江桥之南到了尽头,它东面弯隆的高峰,高高拥立,独自称雄,此时山夹尘土一片迷茫,出没不定,这是南山东面上方最高的山峰,从北岭往东延伸,两次突起的山峰。沿着它往东行,南边下瞰深壑,北面紧靠成丛的山峰。又向东二里有岔路:一条往南下到山坞中,是去壑谷中垦种的路;一条向北上登成丛的山岭,是有居民房屋的山坡;而路由中间向东行,向南俯瞰下方的山坳,有水从洞穴间流出。又往东二里,下瞰南边的壑谷,有一池水依傍在北坡之上.,路就经由水池向北上走,这是因为有山峡还环绕在东边。往北上走一里多,又转向东,绕过北面的山坳往东上坡,屡次上走不停,又是七里后来到中火铺。

      此坡南突的最高处,当中高临在南峡之上,峡脊由它的东南向西环绕而下。在山坡对面的山崖上,南面又耸起一座山峰,高高笼罩在云雾间,这就是前边望见过的东边弯隆的山顶了。自枯柯江桥往东沿峡中的山坡透道上走,约有三十里了。坐在坡头往西俯瞰江桥所在的峡中,峡中的水曲曲折折向西南下流,松子山往北环绕的山岭,在东北突起成为猎彝的山岭,峡南弯隆之峰,又向南绵亘分支往西绕,横截在江桥所在山坞之南,往西到达哈思坳。哈思坳之南又有小支脉,自猎彝西南的山湾中向东突出来,与横截在山坞南边的山会合,在西南方如门一样对峙。门内的山湾,就是哈思坳,门外又有重重山峰遮挡在西边,这就是松子山往南下延的山脊,在西面环绕着石甸的山。从此坡遥望群山,中午雾气忽然散开,西南五十里开外历历可睹。

      山坡之东有瓦房三间,高踞在山冈东南,两旁用茅屋遮护着,这就是所谓的中火铺。有守铺的人在屋子中卖豆腐,于是就火烧汤吃饭。到出门时,就见浓雾自西疾驰向东,那南峡和近处的山岭全都不再看得见了。向东下走半里,越过一条山脊,俯瞰它南北的两条山峡,环绕深坠,如同陷阱,而成丛的林木深深密蔽,不见峡底,应当仍是向西下流而分别注入到江桥南北的水流了。那山脊非常狭窄,越到东面,再上坡,山雨突然来临。在雨中涉水,下雨后雾气反而散开。一里多,绕过山崖越过山坳,有时沿北峰走,有时沿南峰走,两次越过山脊,开始向东上走。沿北坡往东,一里多,又跋涉过一座向南突最高的山岭,有一间哨房盘踞在岭上,这是瓦房哨。在这里南临南峡,与峡南弯隆的山顶平视相望。到此时雨后天晴山峰现出,又见峡南弯隆的山顶向正南绵亘而去,它分支向西下延的,就是横截在坞南的山冈,往西与哈思坳互相会合成门的山?弯隆山顶往东环绕的山脉,还从东方延伸,但它的山脊稍微低下,反而不如西边山顶那样高,全是由此地北坡最高的山岭,往东曲折下垂延伸的山脉。这才辨清都鲁坳东面分支往南下延的山脊,到此地从中突起,那分支向西的,是中火铺、枯柯寨的山岭;那曲折往东下降的,山脊向南延伸转向西后突起成为弯隆的山顶。这是分水岭的正脉。

      由瓦房哨往东下走半里,再向东越过山脊,开始见北峡坠入深坑,成为往东北下流到右甸的上游,这是北面分流的水,而南面的水仍然往西流下南峡•又向东越过两条山脊,穿过两处夹立的山岭,一里,再绕着南岭的北面上去。此处深树丛竹,夹住山坡笼罩着山坳,多数回绕在北面坑谷之上。又走一里,转向南后越到那西面下延的山坳上,这才越过南峡的上游,从它东边向东上登山冈,这才越过往南延伸的山脊,这是由分水岭的正脉延伸向西转的山脊。又向东一里,有草房高踞在北冈,这是草房哨。从它东边又向东北下行一里,稍转向东南半里,有山脊又往南延伸后向东转,这是由右甸南面环绕的山岭盘曲延伸而来的山。从这里向东下行二里多,往下越过一个山湾,有小水流向北下流成小溪,小桥横越过小溪。又向东越过一座山冈,共下走四里,南峡中开始形成溪流,于是望见右甸城在东面山坞中,有岔路从东北山坡上前去,而大道沿南峡向东平缓下走。二里,南峡中开始有村庄房屋夹住山坞,柞臼捣谷的声音互相应和。又往南三里,便出了坡口。于是再下走一里便到达坡脚。路由田野中往东南行,望见右甸的城墙,当中悬在南坡之下,甸子中圆圆一片平旷的田野,村落相当繁盛。四面环绕的山不怎么高,都鲁坳东面分支的山脉,北面横出一条支脉,一直向东绵亘而去,又在南边分出一条支脉,向南环绕到右甸之东;草房哨往南延伸的山脉,向东环绕到右甸之南,从甸子南境向东北转,与甸子东境向南环绕的支脉会合;甸子中的水流,向东冲破那凑拢的峡谷,流下锡铅去。甸子中自成一处洞天,这里的地势仍然很高,但甸子是圆形的平川,不是狭窄深嵌之地,所以没有郁闷炎热的瘴气,居民没有江桥毒性瘴气的畏惧,而城池居屋互相依托在这里。由田野中前行,共四里,进入右甸城的北门。天黑住宿在街心的葛家客店。〔姓葛的,是江西人〕。

      右甸在永昌东面一百五十里,在顺宁西面一百三十里。它东北邻境莽水的地域,正与芦塘厂相对;它西南邻境鸡飞的地域,正与姚关相对。它正南与湾甸州相对,正北与博南山相对,正西与潞江安抚司相对,正东与三台山相对。数年前土人不安定,曾杀了两个治理此地的卫所军官,如今建了城,派顺宁府的督捕同知驻守此地。城不大但相当高,也算是边疆的雄关。

      初二日早晨起床,天上雾气阴蔽。正找饭吃可脚夫逃走了。再去找脚夫代替,很久找不到。雨又交替着来临,就郁郁不快地在寓所中写了一整天的日记。

      初三日雨又霏霏不止,又找不到脚夫,坐在客店的楼上郁郁不欢地写了一整天的日记。那店主姓葛的人,是个市侩之徒,口里说是为我找脚夫,可居然不去找一次,坐视别人的困厄以为快乐。初四日早晨下雾后晴开。顾仆与店主人找脚夫都不值得依靠,只好自己走到集市中。这天是本甸的街子。仍从北门内向南转向冈脊,这里是督捕同知的衙门,衙门大门向东,它南边就是通往南门的街道,而东边则是弯向东门的街道,都是集市所在之地。我往来于稠密的人群中,找到两个人,一个挑担去顺宁,一个用驮物去锡铅,都约定正午到葛家寓所,我这才返回来。到中午,前往锡铅驮物的匹先到,便请了他;而后去顺宁的人也来到,已来不及了。于是吃饭,用匹驮物上路。

      走出东门,沿南坡向东半里,涉过东来的山坞,渡到小溪东面,沿山冈渐渐折向东南行,四里,便下临东坞。东坞,是右甸东南落水的山坞的末端。城北的大甸子圆圆地伸向东南敞开此处山坞,南、北、西三面的水流,都会合后流向这里。路下临它的西坡,从这里往南转二里多,又涉过两处往东北流注的坑谷,再傍着南麓往东行二里多,登上北突的山嘴,就见甸子东面的山,也是自北向南环绕,与山嘴凑拢成为峡谷,与这里相对,如门一般,而甸子中的水经由其中往东流注。这是甸子中第一重锁住东面的要地,也是右甸东面第一重往东环绕南下的分支,虽不算高峻,但蜿蜒在山顶,地势实际很高。

      越过山嘴往东稍下走,凑拢的峡谷之外,又向东敞开为小山坞,水流经坞底,路由山坞南坡的半中腰走。又往东二里多,有数家人背靠山坡,向着北面的山坞建了房屋。过了此地向东南下走,有水流自南峡中流出,涉过流水,上登它的东坡,就沿山坡南面的峡谷向东南上走,水流在此冈的北边,路经由此冈的南面,从这里起才不与水流见面。又向东南沿山冈走三里,绕过一个往北下伸的山坳后上到冈头,这是玉璧岭。此岭自南向北突,东西都分别下陷为深坑,有两三家人住在峰头。此时太阳还高,因为前边路上无处可住,便休息了。

      初五日黎明起床,吃饭后上路,夜间的雾气还未收住。下到岭东的深坑中,涉过坑谷,再向东南上一里,又沿东来的峡谷,行走在相夹的山冈之南。向东四里,越过那向北延伸而过的山脊,仍沿峡谷往东下走,行走在夹立的山冈之南。二里多又稍下来,涉过北边流出来的水,又沿东来的山峡,行走在夹立山冈之南。向东二里,再越过那向北延伸而过的山脊,于是经过山脊北边往东延伸的支脉,向东行走在山头上。半里,有两三家夹住道路,这是水塘哨。由此往东南前行在山峡间,五里,开始坠下山坡。坡右又有一条山峡往东下坠,坡左的路再顺着山崖向东下走二里,西边下临在右边峡谷之上。而路左忽然陷成一个深坑,绕着陷阱下去二丈,有水沉在坑底,坑长二丈,宽八尺,而窄处仅有三尺,好似琵琶的样子,渊深下嵌。左边靠着危壁,右边隔着一片栈道,而外边就是在下方盘绕的深峡,不知这里的水为什么唯独停积在此了。由它南边又走半里,而后上登山嘴下垂处半里,左面山崖的前端于是到了尽头,而右面峡谷前来环绕在它前边。回头望左面山崖的尽头处,岩石成丛山崖盘绕,俨然似簇,而右侧山崖西边连接着大山,也似陡削的屏风悬在重重树林之间,幽深奇异之极。由峡底又向东南行一里,那峡谷外边紧束如门。穿过门往南出来,稍转向东下坡,半里,有水流自东曲向西,大树横架在流水上,过到桥南,这是大桥。桥下的水就是右甸河的下游,往东流向南转,到此处向西折过桥下,又绕过西边的山崖往南流去,已成浩浩荡荡的河流。桥南沿河流的峡谷,全顺流垦为农田,而三四家人紧靠在桥南的东坡上,有中途起火的客馆。这是右甸第二重锁住东面的要地,也是右甸东面第二重往东环绕南下的分支,是与向东南延伸的大山脊〔右甸〕相对形成峡谷,夹住溪流往南延去的山。

      由桥南马上上登东南的山坡,水由峡中一直往南流去,路爬坡向东南上升。一口气上走二里,登上岭头。望西边夹住溪流的山,稍南处有破开峡谷从西面流来的水流,那就是水塘哨向西下流的水了;它南边夹住水流的一条支脉,也是到这里便到了东面的尽头,有山寨盘踞在山上;它再往南的一条山脉,石骨嶙峋,独自高耸,向上高出层层山峦,那是杜伟山。这是右甸南面往东来的主脉山脊,山脉自草房哨延伸到此处,更加高高隆起,转向正南而去,而东面夹住此溪,这条山脊是往东南下延的主脉,自云州向南下延,是澜沧江、潞江分水的山脊,而一直下延到交趾南部。所望见之处还在山寨盘踞的山顶的东北,从此再屈曲盘绕向南,夹住溪流渐渐上伸,又走二里后隔溪与山寨盘踞的山顶对望。又行二里,从坡上往南下降,穿过山坳往东走,见山坳东边又下坠成小坑,路下走涉过小坑。一里,又向南越过东面山坡向西环绕的山坳。又是一里,有数家人背靠东面山坡居住,村东又有一条溪水自东北流来,环绕房屋所在的山坡后注入西峡,西峡中的水自北往南下流,与此溪相夹而流,在坡南合流。此坡居民房屋十分兴盛,这是小桥,正西与杜伟山相对。遥望杜伟山自西北延伸而来,到此地向南转,它在西南似手臂相夹围抱的地方,全是湾甸州的辖境,流水也全是往西南流;它北面的山峡与山寨盘踞的山顶相夹往东出去的地方,全是顺宁府的辖境,流水全是向东南流。那么此山真是这一片地方的名山,而且是顺宁府、湾甸州东西分界的山。

      在村中农家吃饭,大雨又来临。很久后上路,由坡上向东下走,渡过北来的溪水,小石桥跨在溪上。所谓的小,是为了与大溪上的桥区别。再向东南上走,隔溪面对杜伟山往南行,下瞰西峡之底,两条水流互相会合,绕着壑谷往南流去。此山是右甸东面第三重往东环绕南下的分支,是锡铅的山脉。往南五里,有时穿到岭左,见岭东近处的山峡坠成深坑,那远峰又在东面环绕耸峙,又有的山分支往南延;穿到岭右,见岭西近处的山峡,西边的溪流盘绕在峡底,杜伟山并列夹峙。如此二里,就坠下岭南的山坡,有时绕着壑谷向西转,有时上登山坳往东折,时上时下,又是五里,有两三家在山坳中建了房屋,这是兔威哨。从这里再上登它的东坡,就见东西两面的壑谷都可以一起看到了。西面的壑谷直逼到西边的山麓而且很长,把杜伟山作为西面的屏障;东边的壑谷远远盘绕成东面的谷地,那下边成丛杂沓,但仍不见底。此地东北方有山如一抹横着漂浮的云,这是夹住江流〔澜沧江〕往东南延伸的山岭;它的正东有分支往南围抱的山,此山从中下垂后成为顺宁的山脉。从岭上渐渐下走,有时在左有时在右,峡脊慢慢变窄。四里,才望见东面山坞中有溪流,也是曲折盘绕在坞底,与西峡相似;而西面外围的山,自杜伟山顶以南,山势逐渐低伏,又往南迂曲,后向东转环绕到它前边;东面外围的山则是一直向南绵亘,与往东转向前环绕的山岭会合。打听东西两峡的水,就在锡铅之前合流,而后往东南对着凑拢对峙的峡谷流去。打听去顺宁的路,是越过东面的山岭走;有道路翻越前山向南环绕的山岭的,是去猛酮的路,是从猎昔、猛打渡江后到兴隆厂的路。于是从冈脊上转向东行。此脊非常狭窄,又走二里,西峡的溪流直逼到南边山麓下,而且东峡的溪水也在近处相夹,于是便如同在一堵墙上行走。又向东二里,又往东南下坡二里,坡完后就见锡铅的村落紧靠着山坡了。这是右甸东面分支南下第三重山的尽头处。它前方东西两条溪流互相会合,有温泉位于两溪会合处的北岸,水浅,树木环绕在它的四周,没有金鸡村、永平那样的房屋覆盖,也没有腾越、左所那样的石盘,不过正当两条溪流互相会合之间而独有此泉,也算是一处奇观了。

      这天下午来到后,驮物的马匹投宿在客店,先找到一个脚夫,要价太贵,勉强听从了他,就向南步入公馆,就是锡铅骤了。〔据考察,旧志书写作“习谦”。当地人认为出产锡矿与铁矿,称作“锡铅”。〕返回在店中吃饭,急忙往南由公馆侧边到温泉洗澡,天黑返回来睡下。

徐霞客游记
    徐霞客游记》是一则以日记体为主的地理著作,明末地理学家徐霞客经过34年旅行,写有天台山雁荡山黄山庐山等名游记17篇和《浙游日记》、《江右游日记》、《楚游日记》、《粤西游日记》、《黔游日记》、《滇游日记》等著作,除佚散者外,遗有60余万字游记资料,死后由他人整理成《徐霞客游记》。世传本有10卷、12卷、20卷等数种,主要按日记述作者1613~1639年间旅行观察所得,对地理、水文、地质、植物等现象,均作了详细记录,在地理学和文学上做出卓有价值的贡献。